王定毅：“全面从严治党”思想提出的历史脉络
王定毅
“全面从严治党”思想是中共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为总书记的党中央关于党的建设的重大思想。目前，学界关于“全面从严治党”的思想、内涵、特点、意义等研究的论著比较丰富。目前，学界一般认为“全面从严治党”思想是在2014年10月8日召开的党的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总结大会中提出来的，但这一重大思想提出的具体过程，则鲜有文章进行详细的研究。本文以公开的报道和党的权威文献为文本依据，重点梳理十八大以后“全面从严治党”思想提出的历史脉络。
一、以“全面”为关键词，看从“从严治党”到“全面从严治党”
“从严治党”这一词汇最早出现在党的文献是党的十三大报告。报告在指出党内存在的诸多问题后，指出“但经验证明，仅仅靠教育不能完全解决问题，必须从严治党，严肃执行党的纪律。对于那些败坏党和人民事业的腐败分子，必须采取坚决清除的方针，一经发现立即处理，有多少清除多少，决不能姑息养奸�！�[[1]]这表明，十三大提出“从严治党”的方针，主要是针对新时期以来党内出现的种种新问题，通过教育手段无法解决，必须采取比教育更严厉的方式，即从严治党，而且，报告明确提出，从严治党主要是严格执行纪律，惩治腐败分子。之后，“从严治党”成为党的建设一条重要方针，党的十四大、十五大、十六大、十七大报告均重申了这一方针。
党的十八大报告继续坚持了这一方针，报告在“全面提高党的建设科学化水平”部分指出，“坚持党要管党、从严治党，全面加强党的思想建设、组织建设、作风建设、反腐倡廉建设、制度建设，增强自我净化、自我完善、自我革新、自我提高能力，建设学习型、服务型、创新型的马克思主义执政党，确保党始终成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坚强领导核心。”[[2]]十八大报告在论述从严治党方针与之前党的全国代表大会报告不同的地方在于，在“从严治党”之后，直接提出了要从思想、组织、作风、反腐倡廉、制度等五个方面推进党的建设，而这五个方面，正是党的建设的五个基本方面。报告实际已经预示着从严治党将贯穿于党的建设的方方面面，从这个角度而言，全面从严治党的思想已经蕴含其中。
2012年11月15日，习近平在十八届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同中外记者见面时，公开宣示要“坚持党要管党、从严治党，切实解决自身存在的突出问题，切实改进工作作风，密切联系群众，使我们的党始终成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坚强领导核心�！�[[3]]十八大以后，围绕党的建设，习近平以“全面”为关键词，逐步提出了全面从严治党的领域。
全面掌握党章是作为全面从严治党思想的第一个“全面”提出来的。2012年11月16日，在十八届中央政治局第一次会议上，习近平在《认真学习党章，严格遵守党章》的讲话中指出，要“全面掌握党章基本内容”，他认为，“党章是党的总章程，集中体现了党的性质和宗旨、党的理论和路线方针政策、党的重要主张，规定了党的重要制度和体制机制，是全党必须共同遵守的根本行为规范。”[[4]]因此，全党同志都要全面了解和掌握。党章的党内大法性质也决定了在全面从严治党中的根本地位。
2012年12月31日，中央政治局召开会议，会议提出了第二个“全面”，“坚持党要管党、从严治党，坚持标本兼治、综合治理、惩防并举、注重预防，全面推进惩治和预防腐败体系建设”。[[5]]由于从严治党概念的提出就是针对腐败分子而来的，因此，惩治预防腐败成为第二个全面的内容。
2013年6月22日至25日，中央政治局会议提出要“全面加强党的作风建设”和“全面贯彻执行民主集中制”[[6]]，这是第三和第四个“全面”，这样，从严治党就进一步扩展到作风建设和领导制度建设方面。
2013年8月27日，中央政治局会议审议通过了《建立健全惩治和预防腐败体系2013—2017年工作规划》，会议强调全面推进惩治和预防腐败体系建设，是全党的重大政治任务和全社会的共同责任。要求各级党委要加强对反腐败工作的统一领导，严格落实党风廉政建设责任制，把落实《工作规划》列入重要议事日程，切实担负起全面领导党风廉政建设和反腐败工作的主体责任[[7]]。这表明从严治党将责任追究作为重要手段，建立责任落实制度，使从严治党有了体制机制的依托。
2014年10月8日，在党的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总结大会上，习近平在讲话中开篇就明确提出这次大会是对“全面推进从严治党”进行部署，讲话全面系统的论述了从严治党的思想。至此，全面从严治党的思想已经基本体现。学界一般将该次大会作为“全面从严治党”提出的标志。从全面从严治党思想的基本内涵来说是可行的，但是作为一个完整准确的概念，并不是在这次大会提出来的。因为在2014年12月考察江苏之前，“全面从严治党”并没有完整在习近平的讲话中体现。
完整提出“全面从严治党”是在2014年12月中旬，习近平在考察中提出要“协调推进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全面深化改革、全面推进依法治国、全面从严治党”，并强调“全面从严治党是推进党的建设新的伟大工程的必然要求。从严治党的重点，在于从严管理干部，要做到管理全面、标准严格、环节衔接、措施配套、责任分明。”[[8]]这是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全面深化改革、全面推进依法治国、全面从严治党第一次并列提出来，也是第一次提出“全面从严治党”。
由于全面从严治党是四个全面的有机组成部分，因此仍需继续梳理在此之后“四个全面”的提出过程。应该指出的是，这次考察，对于依法治国，使用的还是“全面推进依法治国”，“全面依法治国”的概念还未出现。在2014年12月31日召开的全国政协新年茶话会上，习近平在讲话中强调要“继续推进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全面深化改革、全面依法治国、全面从严治党�！闭馐撬母鋈娴谝淮瓮暾�、准确、全面的文字表述[[9]]。
在此之后，四个全面并提在习近平的讲话如十八届中央纪委第五次全会（2015年1月13日）、政治局常委会听取五大党组汇报（2015年1月16日）、考察云南（2015年1月21日）、中央政治局会议和集体学习（2015年1月23日）中多次出现。但值得关注的是，此时习近平并没有以“四个全面”的字词来概括。在四个全面之前，习近平曾提出过“三个全面”，最早是2014年8月19日，在中央召开的征求对全面推进依法治国若干重大问题决定听取党外人士意见和建议的座谈会上，习近平介绍了中共十八届四中全会决定起草过程，强调决定起草贯彻中共十八大和十八届三中全会精神，提出要“把握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全面深化改革开放、全面推进依法治国这“三个全面”的逻辑联系”[[10]]。第二次是在十八届四中全会期间，习近平做了《关于<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推进依法治国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的说明》，他指出，全会决定起草要“贯彻党的十八大和十八届三中全会精神，贯彻党的十八大以来党中央工作部署，体现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全面深化改革、全面推进依法治国这“三个全面”的逻辑联系�！�[[11]]之所以还没有明确提出四个全面，笔者认为，作为一个重大的战略布局，习近平同志采取了十分慎重的态度，他还需要认真审视和观察。
2015年2月2日，省部级主要领导干部学习贯彻学习十八届四中全会精神全面推进依法治国专题研讨班在中央党�？�。在开班式上，习近平在讲话中指出，“党的十八大以来，党中央从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全局出发，提出并形成了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全面深化改革、全面依法治国、全面从严治党的战略布局。这个战略布局，既有战略目标，也有战略举措，每一个“全面”都具有重大战略意义。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是我们的战略目标，全面深化改革、全面依法治国、全面从严治党是三大战略举措�！薄芭ψ龅健八母鋈妗毕喔ㄏ喑伞⑾嗷ゴ俳�、相得益彰”[[12]]。这一段话至少有三层含义，一是第一次提出了“四个全面”的词汇，并上升到战略布局高度。这表明，经过近两个月的深入思索，“四个全面”的提出时机已经成熟。二是第一次界定了四个全面的关系，第一个全面—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是战略目标，全面从严治党等后三个全面是战略举措，四个方面要相互促进。第三，第一次站在十八大以来的高度，来定位四个全面，这表明，“四个全面”是以习近平为总书记的新一届党中央领导集体，在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旗帜下，形成的新的重大战略思想。
至此，“全面从严治党”思想已经超出了党的建设的范畴，上升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重大战略布局的高度，被赋予了新的重要意义。
二、以“从严治党”为关键词，看全面从严治党的内涵
我们从另外一个维度，即以“从严治党”为关键词的角度，梳理习近平在提出“全面从严治党”的过程中关于从严治党的相关思想，从这个角度来观察全面从严治党的内涵。
1、为什么要开展从严治党
问题是时代的声音。十八大以后，习近平提出从严治党，也是针对新形势下党内问题而言。在2012年11月15日的十八届一中全会上，习近平就明确指出，“新形势下，我们党的自身建设面临一系列新情况新问题新挑战，落实党要管党、从严治党的任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为繁重、更为紧迫”[[13]]。在两天后11月17日举行的中央政治局第一次集体学习时，他再次提出“落实党要管党、从严治党的任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为繁重更为紧迫”[[14]]。短短两天之内，习近平对从严治党任务连续两次用了“更为繁重、更为紧迫”的判断，可见从严治党的迫切性。
由于世情国情党情的变化，党内存在诸多问题，但最突出的亟待解决的新的问题是什么呢？十八届中央政治局常委同中外记者见面会是新一届中央领导集体的首次公开露面，在这样的场合，习近平罕见的直陈党内存在的问题，即“新形势下，我们党面临着许多严峻挑战，党内存在着许多亟待解决的问题。尤其是一些党员干部中发生的贪污腐败、脱离群众、形式主义、官僚主义等问题，必须下大气力解决。全党必须警醒起来�！�[[15]]在这里习近平重点指出的是党内存在贪污腐败、脱离群众、形式主义、官僚主义等四个方面的问题。在中央政治局第一次集体学习时，习近平重点说明了存在理想信念不坚定、脱离群众、贪污腐败等三个方面的问题，从这里两次集中的论述来看，党内突出问题主要指的是这五个方面，特别是作风问题急需解决。为了解决这些问题，必须坚持从严治党。
2、如何开展从严治党
从严治党，依据是党章。党章是我们立党、治党、管党的总章程，是全党最基本、最重要、最全面的行为规范。对于拥有8000多万党员、在13亿人口的大国长期执政的中国共产党，自觉按党章行动，具有十分重大的意义。因此，习近平提出“新形势下，我们党要履行好执政兴国的重大职责，必须依据党章从严治党。”[[16]]
从严治党，依靠是严明纪律。严明的纪律是共产党的优势。习近平指出，“党要管党、从严治党，靠什么管，凭什么治?就要靠严明纪律。”“干部出问题，都是因为纪律的突破。”[[17]]这说明从严治党，严的核心在于严明的纪律，并将这种严明的纪律贯彻落实，而不是把纪律作为一个软约束或是束之高阁的一纸空文。在纪律方面，习近平突出强调的是政治纪律和组织纪律。在2013年1月21日的十八届中央纪委第二次全会上，他指出严明纪律，首先要严明政治纪律，因为在党的纪律中，“政治纪律是最重要、最根本、最关键的纪律，遵守党的政治纪律是遵守党得全部纪律的重要基础”，政治纪律并不是空洞的口号，它最核心的内容就是要坚持党的领导，坚持党的基本理论、基本路线、基本纲领、基本经验、基本要求，同发党中央保持高度一致，自觉维护中央权威。[[18]]在2014年1月14日的十八届中央纪委第三次全会上，他重点阐明了严明组织纪律的重要性，他列举了在执行组织纪律方面存在的种种问题，要求要“好好抓一抓组织纪律，加强全党的组织纪律性。”[[19]]
从严治党，关键在于治吏。政治路线确定以后，干部就是决定因素。中国共产党的执政地位，决定了党的干部是党的执政骨干，要加强党的建设，提高党的领导水平和执政能力，必须抓住领导干部这个关键少数。习近平认为，“党要管党，首先是管好干部；从严治党，关键是从严治吏。”要对干部坚持“从严教育、从严管理、从严监督，让每一个干部都深刻懂得，当干部就必须付出更多辛劳、接受更严格的约束。”[[20]]他认为这些年虽然也制定了很多管理干部的规定，但之所以还存在这么多问题，一个很重要原因就是讲“认真”不够。因此要求要把“认真”作为干部管理的重要原则。党的干部来自于党的组织和广大党员中，为了从源头上保证干部的培养质量，他要求从严治党必须落实到党员队伍的管理中去，要提到党员的质量；必须扎实做好抓基层、打基础的工作，使每个基层党组织都成为坚强战斗堡垒。为了夯实基础工作，2013年1月28日，中央政治局召开专门会议，研究部署加强新形势下党员发展和管理工作。2014年6月10日，《中国共产党发展党员工作细则》正式颁布实施。
从严治党，首先要求领导带头。“子帅以正，孰敢不正?”正人必先正己，正己才能正人。中央怎么做，上层怎么做，领导干部怎么做，全党都在看。本届中央领导集体在从严治党方面的突出特点就是首先从中央政治局做起。由于中共中央政治局和它的常委会是中央领导机构的核心，因此，中央政治局成员包括常委会成员的行为带有极大的示范意义。2013年12月4日，中央政治局会议通过了中央政治局全体同志需要严格遵守的八项规定，规定将从严治党原则化为具体的细节要求。同时中央要求各地根据实际，制定落实办法。从此，八项规定就成为新形势下作风建设的代名词，成为十八届中央领导集体从严治党的鲜明特点。更值得关注的是，在通过八项规定的会议上，习近平强调了规矩的重要性，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新一届中央领导集体要定规矩”，而八项规定就是“很重要的规矩。”[[21]]在“全面从严治党”提出之后的十八届中央纪委五中全会上，习近平就重点强调了遵守政治规矩的重要性。
从严治党，严厉惩治是重要震慑。从严治党从一开始就是针对腐败分子而言的，是作为针对教育方式而言的惩治手段。事实证明，严厉惩治腐败是从严治党的重要方面和重要手段，是营造从严治党的重要保障。习近平指出“从严治党，惩治这一手决不能放松。要坚持“老虎”、“苍蝇”一起打，既坚决查处领导干部违纪违法案件，又切实解决发生在群众身边的不正之风和腐败问题。要坚持党纪国法面前没有例外，不管涉及到谁，都要一查到底，决不姑息�！�[[22]]在高压反腐的惩治下，百余名“老虎”纷纷落网，影响群众切身利益的身边“苍蝇”也被绳之以法。正是因为惩治这一手力度空前加强，使十八大以来从严治党成为了实实在在的具体行动，逐步形成不敢腐的氛围。
从严治党，贵在落到实处。2013年7月，习近平在河北西柏坡考察工作时，发人深省的问到：“这么多年中央经常讲、反复提“两个务必”，围绕改进作风发了不少文件、采取了不少措施，但为什么背离“两个务必”、搞形式主义、官僚主义、享乐主义和奢靡之风那一套还有不小的市场？为什么还有些人对不正之风乐此不疲？主观上说，主要原因是一些同志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问题没有解决好�？凸凵纤担饕蚴堑骋艿�、从严治党方针在有些地方没有落到实处，在一些方面管党、治党失之于宽、失之于松。”[[23]]他认为从组织方面而言，就是从严治党在有些地方没有得到落实。所以，在此后的讲话中，他多次强调要将从严治党落到实处。为了将八项规定落到实处，他要求每年年底要对执行情况进行专项检查，中央办公厅和国务院办公厅要定期检查，每年年底要通报执行情况，并且向中央政治局常委会、中央政治局会议汇报，各级纪检机关要将其作为经常性工作来抓；为了将严厉的作风落到实处，他要求落实管党治党责任，在党的建设中树立科学理念、积极改革创新、遵循客观规律、注重实际成效的工作思路；为了使从严治党能够长久坚持下去，他在十八届四中全会上强调，要加强党内制度建设，完善党内法规制定体制机制，形成配套完备的党内法规制度体系，运用党内法规把党要管党、从严治党落到实处。
在这期间，为了将从严治党落到实处，一个重大举措就是自2013年6月开始，全党开展了为期一年半的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通过活动，广大党员、干部受到了马克思主义群众观的深刻教育，形式主义、官僚主义、享乐主义、奢靡之风得到有力整治，恢复和发扬了批评和自我批评优良传统，制度执行力和约束力得到增强，影响群众切身利益的症结难点得到突破，活动取得了重大成果。本次活动是从严治党的一次全面、系统、生动的实践，虽然重点是整治“四风”的，但由此党内政治生活得到有效改善。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党的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证明，全面从严治党，不仅在理论上，在实践上都是可行的，符合当前的客观形势，遵循了执政党建设的规律，得到了人民的广大拥护，应该长期坚持下去。因此，当活动趋于尾声的时候，全面从严治党已经呼之欲出。在党的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总结大会上，习近平提出了从严治党的8个方面，即落实从严治党责任，坚持思想建党和制度治党紧密结合，严肃党内政治生活，坚持从严管理干部，持续深入改进作风，严明党的纪律，发挥人民监督作用，深入把握从严治党规律等，至此，全面从严治党思想的内涵基本形成。
结语
全面从严治党是对党的建设规律的新探索，这一战略思想开创了党建新格局，也是协调推进“四个全面”战略布局的根本保证。梳理这一思想的提出过程，我们发现，这一思想是为了解决新形势下党的建设出现的新问题新挑战而来的，是从继承党的建设的优良传统而来的，是十八大后逐步发展完善而来的，是逐步走向成熟的。在这个过程中，从严治党的理论指导了党的建设的实践发展，而党的建设实践不仅检验着从严治党的理论的正确性，而且为这一理论的发展提供了更为丰厚的实践素材，完善后的理论又继续推动着全新的实践发展，最后在时代和实践的呼声下，全面从严治党思想应运而生。
（作者单位：中央党校党史部）